錢塘觀潮①

海色雨中開，濤飛江上臺②。

聲驅(qū)千騎疾，氣卷萬山來。

絕岸愁傾覆③，輕舟故溯洄④。

鴟夷有遺恨⑤，終古使人哀。

大海的景色在雨中蒙蒙展開，滾滾波濤飛濺到江上將被大潮傾倒顛覆，輕舟卻故意頂風(fēng)迎浪向上開。“鴟夷子皮”里，伍子胥的尸首猶有遺恨，錢塘江的怒潮永遠(yuǎn)使人感到悲哀。

①錢塘：錢塘江，浙江的下游。

②臺：指觀潮的臺。

③絕岸：陡岸。

④溯洄：逆流而上。

⑤鴟夷：皮袋，這里借指潮神伍子胥。據(jù)《吳越春秋》等記載，春秋吳國大夫伍子胥因勸諫吳王夫差而被疏遠(yuǎn)、賜死。伍子胥臨死時(shí)，囑咐家人把他的眼睛挖出來或者把頭割下來懸掛在南城門上，以便看到吳國的滅亡。吳王大怒，下令用鴟夷把他的尸體包裹起來，投入錢塘江。后來伍子胥化為錢塘江潮潮神。

《錢塘觀潮》是清代詩人施閏章創(chuàng)作的一首五言律詩。 這是一首歌詠?zhàn)匀痪坝^的詩，該詩描繪了錢塘江洶涌澎湃的聲勢。詩人運(yùn)用多種表現(xiàn)手法，極力描寫潮聲之大，水勢之猛，寫實(shí)中滲透想象，描摹形象生動，體現(xiàn)了作者非凡的語言駕馭能力。最后把錢塘江的滔天巨浪及其排山倒海的不凡氣勢，想象成是伍子胥充滿遺恨，表達(dá)了作者對伍子胥充滿深深的同情、惋惜與慨嘆。 [1]

康熙七年（1668年）秋，詩人因在家閑居無事，曾赴杭州一帶旅游，這首五律即描寫此行所親見的錢塘江八月大潮的雄壯聲勢，錢塘江乃名聞天下的奇觀，每逢農(nóng)歷八月十八前后，杭州灣錢塘江口涌潮襲來。波濤萬丈，氣勢磅礴，令人驚心動魄，觀潮以在浙江海寧所見最為壯觀，故錢塘潮一名“海寧潮”，此詩所寫即海寧之所見。

《錢塘觀潮》寫詩人雨中觀潮所見所感。首聯(lián)，緊扣雨中觀潮之特點(diǎn)，以雨為背景，突出“濤飛江上臺”，為下文進(jìn)一步描繪錢塘江潮的磅礴聲勢作鋪墊。

頷聯(lián)，以千萬匹駿馬飛馳而來比喻錢塘江潮震天動地的濤聲，以其仿佛席卷著群山奔騰而來比喻江潮不可抵擋的氣勢，與宋代詞人潘閬的詞句“來疑滄海盡成空，萬面鼓聲中”（《酒泉子》“長憶觀潮”）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
頸聯(lián)，將狀寫潮涌之聲勢與吟詠弄潮兒的弄潮之氣魄結(jié)合起來。宋代詞人周密的散文《觀潮》有一段描寫弄潮兒的文字：“吳兒善泅者數(shù)百，皆披發(fā)文身，手持十幅大彩旗，爭先鼓勇，溯迎而上，出沒于鯨波萬仞中，騰身百變，而旗尾略不沾濕，以此夸能”，著墨無多，卻惟妙惟肖地再現(xiàn)了弄潮兒披發(fā)紋身、手持彩旗、濤頭弄潮的情景，令人拍案叫絕。施閏章的這兩句詩描寫弄潮兒，用語更少，別具一格。它寫弄潮兒，卻不明言，而以“輕舟”借代。駕馭“輕舟”的正是勇敢矯健的弄潮兒，故寫“輕舟”，也即寫弄潮兒。不寫斯人，而斯人自見，這是其精妙之處。江潮洶涌澎湃，“絕岸愁傾覆”，可“輕舟”偏要投身急流之中，“故溯洄”。這里，詩人未具體描寫弄潮之場面，而以“愁”與“故”相對照，突出了錢塘江潮驚濤拍岸的氣勢，更襯托出了弄潮兒迎潮而上、不畏艱險(xiǎn)的氣魄，可謂這兩句詩的又一妙處。

尾聯(lián)，發(fā)詩人觀潮之慨。史載，春秋時(shí)楚國人伍子胥，其父伍奢、兄伍尚都被楚平王殺 害，他逃奔吳國，先佐吳王闔閭伐楚國，后又佐吳王夫差（闔閭之子）打敗越國。最終，夫差聽信伯嚭的讒言迫伍子胥自殺，并下令將其尸首裝入“鴟夷革”拋進(jìn)江中。后來傳說伍子胥怨恨吳王夫差，死后驅(qū)水為濤，因而，錢塘江潮又有“子婿朝”之稱，詩偉聯(lián)發(fā)詩人觀潮之后的感慨，由觀潮聯(lián)想到伍子胥及其傳說，為伍子胥的冤死而鳴不平，筆墨煥然，耐人尋味。

施閏章 : 施閏章（1619—1683），清初著名詩人。字尚白，一字屺云，號愚山，媲蘿居士、蠖齋，晚號矩齋，后人也稱施侍讀，另有稱施佛子。江南宣城（今安徽省宣城市宣州區(qū)）人，順治六年進(jìn)士，授刑...[詳細(xì)]